子午小说网提供短刀行最快更新在线阅读
子午小说网
子午小说网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竞技小说 言情小说 武侠小说 短篇文学 总裁小说 科幻小说 推理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耽美小说
小说阅读榜 灵异小说 经典名著 穿越小说 综合其它 校园小说 仙侠小说 历史小说 官场小说 网游小说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好看的小说 母子日记 狌爱回忆 空难之后 所谓爱情 颠鸾倒凤 丝袜辣妈 出差回家 儿媳秀婷 共同快乐 家教情事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子午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短刀行  作者:于东楼 书号:40867  时间:2017/9/17  字数:25509 
上一章   ‮情女侠寄心 章四第‬    下一章 ( → )
  月⾊凄迷,小院中一片沉寂。已近子夜时分,位居闹市的“正兴老店”终于宁静下来,每间客房的灯光都已熄灭,门窗也已紧闭,只有正厢房的一扇窗户仍然开着,在月光下显得特别耀眼。沈玉门的床就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下。四周虽然宁静得出奇,但他躺在床上已经大半个时辰,却连一丝睡意都没有。水仙正默默的坐在床边,⾝子虽然紧靠着床沿,眼睛却一直瞄着窗外。孙尚香和石宝山也一声不响的倚在窗口,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的来临。远处已晌起了断断续续的梆鼓声。

  突然,孙尚香神情一振,道:“有消息了。”

  石宝山笑笑道:“他非来不可,否则他怎么跟萧锦堂交代。”

  水仙急忙凑上来,探头朝外一瞧,不噤吓了一跳。

  也不知什么时候,空荡荡的院落中忽然多了七个人,一前六后,气势凛然。

  七个人的衣襟统统敞开,四十九柄飞刀在月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水仙忍不住道:“站在前面的那个,就是“飞天鹞子”洪涛么?”

  石宝山道:“不错。”

  水仙道:“好像还年轻得很嘛!”

  石宝山道:“功夫却老练得很。以后见到他,千万要多加小心。”

  孙尚香愕然道:“你还想放他走?”

  石宝山道:“不杀就得放。”

  孙尚香急道:“此人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你不趁机把他除掉,以后的⿇烦就大了。”

  石宝山道:“没关系,只要他不向二公子下手,我就放他一条生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水仙揷嘴道:“看他来势汹汹,我真担心你那一招会失灵。”

  石宝山道:“这种事不能只看表面,在他的飞刀出手之前,很难断定那女人在他J心目中的分量。”

  说话间。洪涛已在外面⾼喊道:“各位客人听着,在下“飞天鹅子”洪涛,奉命追捕凶犯。各位只管继续歇着,千万不可出来,免得刀枪无眼,受到误伤。”

  四下没有一点回声。就像都是空房一样。

  孙尚香道:“他倒聪明得很,居然冒充宮差,硬指我们是凶犯…

  石宝山道:“他指的是我,不是大少。”

  洪涛果然指名叫道:“石宝山,你这个卑鄙下流的东西,你给我滚出来!”

  水仙讶然道:“哟!这家伙好像在吃醋。”

  孙尚香道:“当心他醋火攻心,飞刀出手,赶快把你们少爷看好吧!”

  水仙急忙坐回原处,同时也拿起了刀。

  洪涛又在外边喊道:“姓石的,你少他妈的跟我装缩头乌⻳,如果你不想惊扰别的客人,就乖乖的滚出来,免得你老子多费手脚。”

  石宝山苦笑道:“看样子我不出去也不行了,二公子这边,就拜托大少了。”

  说完,手掌在窗沿上轻轻一搭,人已窜出窗外。站在洪涛⾝后那六人,不待吩咐,便已月牙形的散开来,将石宝山半圆形的围在中间。石宝山毫无惧⾊的走到距离洪涛丈余的地方,才停下脚步,笑眯眯道:“洪舵主,久违了。”

  洪涛冷冷喝道:“说!人呢?”

  石宝山道:“蔵在一个‮全安‬的地方,你放心,只要你有分寸,她就不会有危险。”

  洪涛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把他抓起来,我就不敢动你?”

  石宝山笑笑道:“你当然敢。不过就算你杀了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在⻩泉道上已不寂寞,至少还有个人陪着我。”

  洪涛道:“你想死可没那么简单。在你死前,我自有办法教你把人交出来。”

  说完,陡然菗出了两把飞刀,飞刀入手即开始在掌中旋转起来,同时大喝一声,道:

  “弟兄们,抓活的!”⾝后六人齐声一诺,也各亮出两柄飞刀,也同样在掌中转起,十四把飞刀登时转动得犹如十四面银盘,看上去极为壮观。

  石宝山缓缓的拔出钢刀,道:“这就是你们的起手式么?

  洪涛冷笑而不答,手中的飞刀却愈转愈快。石宝山抱刀而立,不动如山。突然间,十四柄转动的飞刀同时停住,七个人恰似渔翁收网一样,同向石宝山扑去。石宝山动作更快,两旁那六人尚未扑到,他已冲到洪涛面前,那柄长约四尺的钢刀也已虎虎生风的劈出。洪涛一时收脚不住,不退反进,两把不満六寸的刀锋猛地一带,竟将石宝山钢刀的力道完全卸掉,同时⾝形一闪,已转到他背后。石宝山头出不回。钢刀陡然撩起,与水仙在秦府用的那一招如出一辙。只是他的刀刃较长。看上去更为迅速,更有威力。但此刻其他六人早已扑到,只见六把飞刀合力将石宝山上撩的刀锋挡住,另外六把分刺他的手脚,目标虽非要害,却也逼得他非收刀不可。而洪涛却在这时一跃而起,猛将七把飞刀连环打出,但见寒光连闪,目标不是石宝山,竟是那扇仍然敞着的窗户。石宝山大吃一惊,抖手便将钢刀仍甩了出去,只听得“叮”的一响,最前面那把飞刀已被击落,那柄钢刀也钉在了窗框上。奇怪的是后面那六把飞刀竟也相继跌落地上,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全楞住了,连围攻石宝山的那六个人也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手。月光淡照下,只见那六把飞刀远远的躺在一丈开外,每把飞刀的刀尖上都顶着半个雪白的乾馒头。三个馒头竟在瞬息间击落了六把声势惊人的飞刀!什么人能有如此骇人听闻的功力?

  洪涛目光冷冷的紧盯着黑暗的墙角,喝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请现⾝吧!”

  墙角上一丝动静都没有。

  孙尚香却在这时美妙的自窗內蹦出,沉着脸道:“飞天鹞子,你也太不够朋友了。你怎么可以一见面就拿飞刀对付我?”

  洪涛骇然倒退一步。道:“孙大少?”

  孙尚香道:“不错,方才幸亏你的飞刀太饿了,急着去拖馒头吃,否则我这条命岂不完蛋了?”

  洪涛冷笑道:“想不到你们孙家这么快就倒过去了!”

  孙尚香也冷笑两声,道:“你又抢我的女人,又想要我的命,我除了倒过去,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洪涛一怔,道:“我几时抢过你的女人?”

  孙尚香道:“你少跟我装湖涂。道上的朋友,哪个不知道曲二娘原本是我孙尚香的女人?”

  洪涛登时大叫起来,道:“你胡说!”

  孙尚香居然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也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但事到如今,我非把试说出来不可。我当初为了不敢得罪青衣楼,不得不忍气呑声,拱手把那女人让给你,想不到我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你却仍然不肯放过我。姓洪的。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你不妨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想叫我怎么样?”他悲忿道来,就像真有其事一般。

  房里的沈玉门听得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忍不住恨恨道:“那姓洪的未免欺人太甚了。”

  水仙忙道:“少爷千万不要当真,方才那番话,都是孙太少信口胡诌的。”

  沈玉门楞了一下,道:“这么说,那个曲二娘并不是他的女人?”

  水仙道:“当然不是。”

  沈玉门道:“那他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水仙道:“我想他是故意在惹洪涛生气。”

  沈玉门道:“我们掳了他的女人,他已经够气了,孙大少何必再在这个时候火上加油?”

  水仙道:“那是因为孙大少已摸清洪涛的脾气。深知像他那种厉害角⾊,也只有在气迷心窍的情况下,才会作出锗误的决定。”

  这时洪涛果然气急败坏道:“孙尚香,你给我记住,找发誓迟早有一天会亲手宰了你。”

  孙尚香道:“我早就料到你不会容我活下去的,不过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据我所知,曾经跟曲二娘睡过的男人多如过江之卿,你能把那些人都杀光么?”

  洪涛气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道:“你的兵刃呢?”

  孙尚香似乎大感意外道:“你现在就想杀我?”

  洪涛道:“不错。别人怕你们太湖孙家,我“飞天鹞子”却没把你们看在眼里。”

  孙尚香道:“你这么做会后悔的。”

  洪涛冷哼一声,道:“我只后悔过去没有宰了你。”

  孙尚香急忙将揷在窗框上的那把钢刀拨下来,在手上抡了抡,道:“这家伙太长,我使不惯。”

  说着,随手扔了出去,刚好扔在石宝山手上。

  石宝山竟然“呛”的一声,将刀还入鞘中,道:“孙大少,你可要三思而行啊!你一旦跟洪舵主翻了脸,就等于得罪了青衣楼,你以后的曰子可就不好过了。”

  孙尚香呆了呆道:“对啊!”洪涛即刻道:“你不必害伯,只要你有本事逃过我们弟兄这四十九把飞刀,今后我绝不再找你⿇烦。”

  孙尚香道:“如果我侥幸杀了你呢?”

  洪涛冷笑道:“我也保证青衣楼不会报复。”

  孙尚香道:“你人都已经死了,还拿什么向我保证?”

  洪涛道:“你放心,这店里的人都是青衣楼的耳目。太阳出来之前,他们就可以把我的诺言传回总舵。”

  孙尚香道了声:“好!”毫不迟疑的把手伸进窗户里。

  水仙咬着嘴唇想了想,突然把自己的刀递了过去。

  沈玉门愕然道:“他明明使剑,你递一把刀给他干什么?”

  水仙急忙以指封唇,示意他噤声。

  孙尚香很快的便把那口刀扔进来,道:“你们这三个丫头是怎么搞的,我要的是剑,不是刀。”

  水仙这才走到窗口,手亲把那把剑交给他,道:“孙大少,要不要我们出去帮忙?”

  孙尚香道:“这是我跟洪涛两个人的事,要你们帮什么忙?”

  水仙探首窗外,扫视着那七个人,道:“他们七个对你一个,太不公平了,五对七还差不多。”

  孙尚香迟疑半刻,道“也对,不过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

  水仙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又死盯了洪涛一眼,才把那张満面寒霜的粉脸缩回去。洪涛不噤皱起了眉头,神情也显得有点不太安稳。

  房里的水仙忍不住嗤嗤笑道:“少爷你看,我那一招奏效了。”

  沈玉门道:“你的花样倒不少。”

  水仙道:“江湖上本来就是尔虞我诈,弱⾁強食,心地太过善良,是要吃大亏的。”沈玉门没有搭腔,只翘首望着窗外。

  水仙急忙道:“少爷,我替你把床铺换个位置好不好?”

  沈玉门愕然道:“换位子干什么?”

  水仙道:“提防洪涛再放冷箭。其实我们早就该把床铺搬开,这间店里的陈设,我想洪涛和他那几位弟兄一定清楚得很。”

  沈玉门想了想,道:“我看我还是暂时到窗户旁边坐一坐吧,搬动床铺,实在太⿇烦了。”他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勉強的下了床。水仙急忙赶过去,把他扶到窗前的一张凳子上。这时孙尚香已拔出了剑,不停的在手中挥动,好像长久未曾与人动手过招,正在趁机活动筋骨。沈玉门不免有点担心道:“他行么?”

  水仙轻笑一声,道:“少爷只管放心,她那套剑法诡异得很,单打独门,那姓洪的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说话间,孙尚香的大动作已经停止下来,那口剑却依然微微抖动着道:“飞天鹞子,你是准备跟我单挑呢,还是打群架?”

  洪涛目光闪动,道:“我倒很想跟你来个一对一,就怕你没有这个胆子。”

  孙尚香冷笑道:“笑话,凭你那七把修脚刀,还吓不倒我。”

  洪涛看了看那扇关着的窗户,又看了看石宝山。然后又瞄了黑暗的墙角一眼,道:“你孙大少说的话,能算数么?’

  孙尚香道:“当然算数,只要你那六只小鸽子不动,就算你把我宰了,我这边的人也绝不揷手。”

  石宝山也突然接道:“而且我也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能赢得孙大少一招半式,我马上把那个女人还给你,绝不拖泥带水,你看如何?”

  洪涛二话不说,手掌朝后一摊,道:“刀!”

  孙尚香却喝了声:“不必!”只见他长剑挑动,落在地上那七把飞刀竟接连向洪涛飞了过去,就在最后那一把飞出之际,他的剑锋也到了洪涛胸前。

  洪涛反应奇快,飞刀尚未人手,便已倒翻而起,只用足尖在那把刀柄上轻轻一带,第七把飞刀巳落在他手里,双足甫一着地,两把飞刀又在掌上旋转起来。但孙尚香却不容他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剑锋又已如雨点般的刺到。洪涛逼于无奈,只得闪⾝游走,而孙尚香的剑却如影随形,招招不离他的要害。一时但见刀光刨影,満院翻飞,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缩在墙边默默观望。

  突然,洪涛大喝一声,纵⾝跃起,左手的飞刀竟脫手旋转飞出,右手上的那把也直向相隔仅仅数尺的孙尚香打去。孙尚香临危不乱。潇潇洒洒的便将打来的飞刀拨出院墙,趁势又是一剑刺出。洪祷这次却不反击,只飘⾝退出丈余,冷冷的望着他,同时另外两把飞刀又在掌中转起,嘴角也泛起了一抹狞笑。孙尚香不噤微微一怔,心里正在奇怪,陡觉脑后生风,那把先前旋转而出的飞刀,竟然折返而至,直向他颈间飘来,走势快速至极。窗里的沈玉门瞧得胆颤心惊,站在墙边的石宝山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见孙尚香陡然扑倒在地,险险的避过了那把疾转而过的飞刀,一个懒驴打滚。又从地上爬了起来,登时弄得灰头土脸,再也没有一点洒脫的味道。

  倚在窗口的水仙,大声喊道:“孙大少,千万不可轻敌,飞天鹞子那七把飞刀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孙尚香干笑两声,道:“想不到他的飞刀居然还会转弯!”

  洪涛手上旋转的飞刀一停,道:“你还我的飞刀,我让你在地上少滚几滚,咱们刚好两不相欠,现在可以玩真的了。”

  孙尚香道“请!”

  一个字尚末说完,人已欺近洪涛⾝前,‘刷刷刷’接连就是三剑。洪涛飞刀虽短,威力却也惊人,两把飞刀竟然有攻有守,让那柄三尺青锋占不到一点便宜。孙尚香久攻不下,剑法陡然一变,锋利的剑尖抖起了朵朵剑花,专在洪涛咽喉附近打转。洪涛被逼得接连倒退几步,⾝形猛地⾼⾼蹿起,扬臂就想把飞刀打出去。可是孙尚香部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招,竟也跟着自他舿下翻过、但见青光连闪,两人先后落在地上。先着地的孙尚香冲出很远才站稳脚步。而洪涛却定定的落在原处,‮腿双‬夹得很紧,全⾝动也不动。整个院落中鸦雀无声,似乎每个人都在等着观看两人的反应。

  孙尚香缓缓的转过了⾝,朝自己的肩头一条裂缝瞄了一眼,道:“好刀法!”

  洪涛冷哼一声,依然没有动弹。

  孙尚香道:“不过你要记住,你又欠了我一次。”

  洪涛这次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远处的石宝山却哈哈大笑道:“好险,好险,如果方才那一剑再削⾼几分,就算我把曲二娘还给你,对你也没有用了。”

  水仙听了不噤狠狠的啤了一口。

  沈玉门莫名其妙道:“这是怎么回事?”

  水仙面红儿赤的闷了许久,才道:“少爷小心,这姓洪的被孙大少整得下不了台,八成又要来找我们⿇烦。”

  话刚说完,洪涛果然大喝一声:“上!”同时整个⾝子又如弹丸般的弹了起来,⾝在空中,四把飞刀已向窗中打出,人也紧握着最后一柄飞刀穿窗入室。直刺床上隆起的棉被。

  水仙竟连刀都没拔,直待他扑到床上,才猛将沈玉门手中的短刀甩出。只听得洪涛经吼一声,已自床上滚落在地上。那柄短刀也重又还入鞘中。仍然抓在沈玉门手里,就香从未出鞘一般。洪涛惊惶失⾊的呆望着沈玉门,半张脸孔都已染満了鲜血。沈玉门也正在怔怔的望着他的破裂的裤档,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刚刚孙尚香那一剑是削在什么地方。

  水仙背着脸,道“我们少爷看你是条汉子,破例手下留情,只叫你脸上挂了点彩,但愿你能记住这次的情分。”

  洪涛这时才骇然叫道:“沈二公子你果然还活着!”

  沈玉门苦笑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洪涛道:“你就算逃过我的飞刀,也活不了多久的。我们青衣十三楼已全体出动,绝对不会让你活着回到金陵。”

  沈玉门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倒从来没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老实说,我现在倒有点替你担心…

  洪涛诧异道:“你替我担心什么?”

  沈玉门道:“我怕你只受了这点伤,回去没法交差…如果你认为伤不够重,你只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我会尽量的成全你。”一旁的水仙忍不佳噗嗤一笑。洪涛却吭也没吭-

  声。

  沈天门又道“你若认为还可以勉強凑合,我也不強留你,你只管请便,也顺便赶紧把你的人带走,以免增加死伤。”

  这时外面巳传来洪涛一名弟兄的惨叫之声,显然不死也受了伤。

  洪涛登时跳起来,道:“沈二公子,我可把丑话讲在前面,你今天放了我,我也不会领你的情,一有机会,我还是会要你的命。”

  沈玉门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实话实说,我也不防老实告诉你,我不杀你,并非向你施惠,而是因为我不想再造杀孽。你想要我的命,那是你的事,好在想杀我的人多得不计其数,我又何在乎多你一个?到时候你只管放手施为,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洪涛楞住了。水仙也一声不响的凝视着他,神态间充満了敬佩之⾊。

  过了很久,洪涛才咳了咳,道:“我…在下真的可以走了么?”

  沈玉门道:“你不但人可以走,而且还可以把你的飞刀也统统拿走。你要杀我,怎么可以没有称手的兵刃?”

  洪涛走到床边,将飞刀一把一把揷进腰间的皮囊,然后又朝沈玉门望了一眼,才打开房门,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外面他那六名弟兄,果然已有一人躺在地上,其他五人仍在作困兽之斗。一看即知绝非石宝山和孙尚香两人联手之敌。

  洪涛陡然大喝一声:“别打了,我们走!”

  那五人如释重负,立刻退到洪涛⾝后,连躺在地上那人也抱着血淋淋的‮腿大‬单脚跳了过来。

  石宝山和孙尚香不仅没有追击,而且还不约而同的把兵刃还人鞘中。洪涛看也不看他两人一眼,背起那名负伤的弟兄,转⾝朝外就走。⾝后那五名弟兄却边走边回顾,好像惟恐他们两个会突然出手偷袭。谁知几人尚未走出店门,忽然同时缩住脚步。就在这时,已有一条黑影自几人⾝旁一闪而过,直向沈玉门的房门冲去,行动快如电掣风驰,简直令人防不胜防。石宝山和孙尚香刚想奋⾝救援,那个刚从房门冲进去的黑影已自窗口翻腾而出,前后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甚至从头到尾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孙尚香又想拔剑扑出,却被石宝山阻住。

  洪涛和他那六名弟兄竟也站在原地不动,只同时转过半张脸,一起回望着那个尚未着地的黑影。那黑影凌空接连翻了两个筋斗,才轻飘飘的落下院中。凄迷的月光下,只见他⾝材细⾼,手臂修长,手上一柄铁剑也比一般的剑长出许多,而且此刻剑刃上还穿着-个圆滚滚的东西,看上去十分奇特。水仙又从窗口露出了她那张美艳的脸孔,说起话来依然慢条斯理,毫不紧张道:“阁下想必就是那个号称‘马桶无故’的郭大勇吧?”

  郭大勇本称“铁剑无敌”水仙却偏偏叫他“马桶无敌”而且那马桶两字还说得特别清晰有力,显然是在故意讥讽他,

  孙尚香远远朝他剑上那圆滚滚的东西仔细看了一眼,忍不住嗤地-声笑了出来,原来穿在他剑刃上的,竟是一只朱漆马捅。

  郭大勇冷哼一声,剑⾝一甩,那只朱漆马桶直滚到了孙尚香脚下。

  孙尚香霍然拨剑道:石总管,你看紧他们七个,我去给那姓郭的一点颜⾊瞧瞧。”

  石宝山急忙按住他拔剑的手,道:你这么做,会有人不⾼兴的。”

  孙尚香道:“谁会不⾼兴?”

  只听到⾝后的墙头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我。”

  对面的屋脊上又有个悦耳动听的声音道:“还有我。我们两个已经追了他一天‮夜一‬,大少怎么好意思随随便便就把他给抢走?”

  孙尚香一听,立刻“呛”地一声,收起了拔出大半的剑,一面整理着衣襟。一面道:

  “看来这里再也不需要咱们了。”

  石宝山笑笑道:“其实咱们早就可以歇着了,你没发现已经有人在暗中拼命保护他么?”

  孙尚香道:“你指的可是用馒头击落飞刀的那个人?”

  石宝山抬脚将那马桶踢到墙边。道:“还有这只朱漆马桶。水仙姑娘手上有刀,何必借物御敌?何况这种手法也非她所长。有二公子在旁,她不可能如此冒险。”

  孙尚香一惊,道:“这么说,那个人已经摸进他房里!”

  石宝山苦笑道:“我只觉得奇怪,像水仙姑娘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一直没有发觉?”

  说话间,只见两个窈窕的少女已自⾼处翻落,一左一右,刚好将郭大勇夹在中间。

  那两名少女一⾊雪白的劲装,一样亭亭玉立的⾝段,肩上也同样露出一截猩红的刀衣,刀衣在夜风中飘摆,轻抚着两张风尘仆仆的俏脸,两张脸上却充満了肃杀之气。

  郭大勇环顾那两人一眼,又看了看窗里的水仙,道:“你们三个,莫非就是沈玉门房里那三个小有名气的小丫头?”

  水仙道:“是又怎么样?”

  原来那两名少女正是以联手刀法著称的秋海棠和紫丁香,与足智多谋的水仙合称“虎门三花婢”这两年在江湖上的名头的确混得不小。”

  郭大勇不噤又朝左右那两个窈窕的⾝段上瞄了瞄,道:“听说这两个的刀法已经很有点火候,不知是真是假?”

  水仙道:“听阁下的口气,好像很想试一试?”

  郭大勇笑眯眯道:“我是很想试试,就伯她们两个受不了。我⾝子虽然单薄,这只东西部管用得很。”

  说着,还缓缓的把剑朝上扬了扬,言词举止都透着一股下流的味道。

  水仙俏脸一沉,道:“这人心术不正,应该给他一点教训。”

  左首那少女不慌不忙的拔出了刀,刀尖向郭大勇的左耳一指,道:“你小心,我决定要你这只耳朵。”

  郭大勇一面点头,一面⾊迷迷的瞟着右边那少女,道:“你呢?你想要我的什么?”

  右首那少女道:“既然海棠姐要你左边那一只,我只好要右边的了。”

  郭大勇道:“这么说,你就是紫丁香姑娘了?”

  那少女道:“不错。你千万要记牢,免得将来有人问起你右边那只耳朵是被哪个⾼人割掉的,到时候你答不出来。”

  郭大勇哈哈大笑,道:“好,好,我记住了。你打算用嘴巴来咬,还是用刀来割?”

  紫丁香道:“当然用刀。”

  她一面说着,一面拔出钢刀,举着刀便扑了上来,只是动作奇慢,根本就不像跟人动手过招,倒有机分像在后花园里追捕蝴蝶。

  后面的秋海棠也抡刀砍了过来,边砍边道:“你可不能割错,左边那一只一定要留给我。”

  她不但动作馒,连说话的声音也比平常慢了许多。郭大勇的铁剑一向以快捷著称,突然碰到这种慢条斯理的刀法,难免有些不太适应,开始还不时快速枪攻,但到后来,剑势也不由跟着缓慢下来。秋海棠和紫丁香两人刀法虽慢,攻守之间却配合得天衣无缝,郭大勇的铁剑再长,一时也奈何她们不得。

  双方你来我往,转眼便是十几个回合。就在郭大勇刚刚习惯了这种慢慢的打法,秋海棠的刀法却霍然一变,钢刀竟如骤雨般的连续劈出,不仅出刀奇快,而且威力十足。

  紫丁香更快,⾝子一闪,便已欺到郭大勇的背后,猛地一刀砍了下去。快得就像闪电一般。

  一阵刀剑交鸣声响过后,两个窈窕的⾝影陡地同时跃开,小院中登时又回复了原有的沉寂。

  只见紫丁香忽然跺着脚嚷嚷遣:“姓郭的,你太不守信用了!你明明答应送我一只耳朵,怎么可以拿两根手指头来骗我?”

  众人这才发觉郭大勇已挂了彩,左手的食、中二指已落在他脚下。

  郭大勇脸⾊已变得一片铁青,冷汗珠子也一颗颗的淌了下来。

  紫丁香仍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道:“我不要你的手指头,我非要你那只耳朵不可。”

  郭大勇牙齿一咬,一剑刺出,道:“有本事你就来拿吧!”

  紫丁香急忙挥刀招架,脚下也不得不连连倒通。而郭大勇连刺几剑,猛然拧⾝而起,竟想趁机越墙逃走。秋海棠似是早就洞悉他的心意,已先一步纵上墙头,硬将他挡了回去。

  紫丁香喘了口气,又已抡刀而上,道:“你不把耳朵留下就想开溜,那怎么行?”

  秋海棠也尾随在后,边攻边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郭大勇失去两只手指,用起剑来极不习惯,一时被两人逼得手忙脚乱,忍不住大喊道:

  “洪舵主,你还站在那里等什么?”

  洪涛冷冷道:“我正在等着替你收尸。”

  郭大勇道:“你…你说什么?”

  洪涛道:“我说我正等着替你收尸。你到了嘉兴,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行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洪舵主么?郭大勇登时为之气结,匆匆抢攻几剑,又想脚下抹油。可是就在这时,秋海棠和紫丁香陡然娇喝一声,分别倒纵出去。一个举刀挺立,一个横刀半跪在地下,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中间的郭大勇,郭大勇两眼却狠狠的瞪着洪涛,全⾝动也不动。洪涛冷笑一声,回头就走。他那五名兄弟竞同时赶到郭大勇⾝旁,静静的站在-边等着。

  “当”地一声,铁剑已先脫手落地,紧跟着⾝子也直挺挺的往前倒去。没等他⾝子着地,那五个人已将他整个⾝子抬起,紧随着洪涛之后,匆匆走出了店门。院中的四人既没有阻止,也没有人出声。

  水仙却在埋怨着道:“哎哟,我只叫他们给他一点教训,你们怎么把他给杀了?”

  两人同时挽了个刀花,同时将刀还人鞘中。

  秋海棠这才双手一摊,道:我们原本只想要他一只耳朵,他硬是不肯乖乖让我们剁,有什么办法?”

  紫丁香恨恨道:“这家伙太不识时务,死了也是活该。”

  水仙唉声叹气道:“你们这样胡乱杀人,少爷会不⾼兴的。”

  秋海棠急忙道:“有没有少爷的消息?”

  紫丁香也迫不及待道:“我们一路追着那姓郭的,就是想寻找少爷的下落。”

  水仙道:“不必找了,少爷就在房里…”

  不待她把话说完,两人已扑到窗前,隔着窗子看到沈玉门那张苍白的脸,眼泪已忍不住同时淌了下来。

  沈玉门看着水仙,道:“我还没有死,她们哭什么?”

  水仙忙道“你们两个一路上-定很辛苦,现在可以先去安心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秋海棠道:“我们还不想睡。”

  紫丁香急忙‮头摇‬摆手道:“我们的精神还好的很,一点都不累。”

  水仙道:“你们不累,少爷可累了。他⾝上带着伤,已经忙了一整天,不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怎么行?”

  秋海棠无奈道:“好吧,那就让少爷睡吧,我们两个在外边替他守着。”

  浆丁香也一面拭泪,一面点头道:“对,青衣楼既已知道少爷投宿在这里,一定还会派人来行刺,非得有人守在外边不可。”

  水仙迟疑了一下,道:“也好,不过你们只管负责外夹的‮全安‬,万一房里有什么动静,你们可不能多事。”说完,不等两人开口多问,便把窗户合了起来。秋海棠和紫丁香愕然呆立窗外良久,才同时转⾝朝石宝山和孙尚香奔去。

  孙尚香老远便已抢着道:“你们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那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落在石宝山脸上。

  石宝山苦笑道:“老实说,我也搞不渭楚是怎么回事。好在水仙姑娘也马上要出来了,你们何不去直接问问她?”

  水仙小心翼翼的将沈玉门扶上床来,又把前后窗子统统拴好,然后突然取出一只小包袱,轻手轻脚的摆在他床头,道:“这包东西,你随意处理吧!”

  沈玉门道:“这是什么?”

  水仙道:“是我的一套替换农服和几百两银票。”

  沈玉门莫名其妙道:“你给我这些东西干什么?我又没有用。”

  水仙道:“你没有用,也许别人会有用。”

  沈玉门怔怔道:“你说谁会有用?”

  水仙含笑不语。只将那柄“六月飞霜”拔出来往后一甩,刀锋已钉在门板上,随后把刀柄上的绳头往床柱上一套,道:“我就守在门外,只要你轻轻把绳子拉一下,我马上就会进来。”

  沈玉门瞟了那条紧绷的绳索一眼,道:“万一我夜间翻⾝,不小心碰到绳子呢?”

  水仙笑昑昑道:“那也不要紧,我刚好可以进来替少爷盖被子。”

  她一面说着,一面已走出去,回过⾝来小小心心的将房门带上。在门扇合拢之前,她还悄悄的朝床铺下瞄了一眼。沈玉门微微怔了一下,急忙撩起了被单,吃力的弯下⾝去,也朝床下看了看。这一看之下,不噤吓了他一跳,原来床下竟躺着一个人。房里虽然没有点灯,但借着透过窗纸映入的月光,仍可依稀辩出那人正是曾经舍命救过他的解红梅。面对着那张美丽、端庄的脸庞,沈玉门整个人都看呆了。

  解红梅也正痴痴的看着他,⾝子既不挪动,目光也不闪避。

  不知过了多久,沈玉门才轻咳两声,道:“你是几时进来的?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发觉?”

  解红梅道:“你当然不会发觉。那个时候你看那两个丫头看得眼睛都直了,怎么还会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沈玉门干笑着伸出手想去拉她,谁知不小心又扯动了伤口,不噤又痛苦的呻昑起来。

  解红梅急忙从床下爬出。轻声埋怨道:“你何必这个时候来看我。等你伤好了以后,还怕没有机会么?”

  沈玉门唉声叹气道:“我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来找你,可是…你的目标太大了,我实在有点放心不下。”

  解红梅道:“你是怕我落到青衣楼手里?”

  沈玉门道:“不错。我虽然明知见到你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能够当面提醒你一声也是好的。”

  解红梅道:“谢谢你…不过你也不要忘了,你的目标比我更大,你虽然有一群能干的手下保护,但总是没有回到金陵‮全安‬,所以你最好还是赶紧回去,免得…让我担心。”她轻轻道来,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几不可闻,同时也粉首低垂。手指不断的捏弄着衣角。

  沈玉门早已将痛苦忘掉,忙把⾝体往里挪了挪,道:“你不要尽站着,坐下来也好说话。”

  解红梅迟疑了一会,才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上。沈玉门扬起手臂,似乎想拉她,但还没碰到她的⾝子,就急忙缩了回去。

  解红梅闷着不响的呆坐了很久,才道:“听说青城四侠全都遇害了,你知道么?”

  沈玉门道:“我知道。”

  解红梅忽然呜咽道:“我爹爹好像也死了。”

  沈玉门长叹一声,道:“我也听说了。”

  解红梅哭泣着道:“我现在什么亲人都没有了,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沈玉门也凄然道:“我知道。”

  解红梅突然转回头,梨花带雨的望着他,道:“所以你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玉门什么话都没说,却再也忍不住将她的手臂紧紧抓住。解红梅也顺势扑在他怀里,又凄凄切切的哭了起来。沈玉门的伤处虽然被她庒得疼痛无比,却咬紧牙关,吭也不吭一声。

  过了很久,解红梅才渐渐的止住悲声,撑起⾝子,道:“我有没有庒疼你的伤口?”沈玉门虽已痛得冷汗直淌,却依然摇‮头摇‬,道:“没有,我的伤势看起来很吓人,其实也不算很重。”

  解红梅取出手帕,一面替他拭汗,一面道:“我想也不至于太重。梅大先生下刀,一定会有分寸。”

  沈玉门愕然回望着她,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这次是伤在梅大先生刀下?”

  解红梅道:“不错。我猜想你那些伤疤和胸前这一刀,都是在梅大先生的精心策划下做出来的。”

  沈玉门呆了呆,道:“不是借尸还魂?”

  解红梅道:“当然不是。天下哪有借尸还魂那种怪事?”

  沈玉门‮奋兴‬道:“这么说,你已经相信我不是什么沈二公子了?”

  解红梅楞住了,过了许久,才道:“你不要忘了,你曾经对我发过誓。”

  沈玉门神⾊黯然道:“你放心,我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谁。

  别人我不管,至少你应该知道我‮实真‬的⾝分才对。”

  解红梅擦了擦眼角,仔细打量他一会,道:“你说你姓孟?”

  沈玉门道:“不错。”

  解红梅道:“你说你是扬州人?”

  沈玉门道:“不错,所以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扬州的小孟。”

  解红梅道:“好,改天我一定到扬州去打听一下,我也很想了解小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玉门缓缓的摇着头,道:“我想你了解之后,一定会大失所望。”

  解红梅诧异道:“为什么?”

  沈玉门叹了口气,道:“扬州小孟再有名气。也比不上鼎鼎大名的金陵沈二公子,更何况两人的出⾝也相差太远了。”

  解红梅不以为然道:“英雄不怕出⾝低。如果你真是那个扬州小孟,我倒觉得你比我所知道的沈二公子还要伟大得多。”

  沈玉门一怔,道:“我有什么地方伟大?”

  解红梅道:“就以你方才放走洪涛的那件事来说,便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

  沈玉门道:“那又何足为奇?我不过是看他人品不错,放他一条生路罢了。”

  解红梅道:“也该当那姓洪的走运。如果他遇上的是真的沈二公子,恐怕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沈玉门道:“依你看,沈二公子碰到这种事,他会如何处置?”

  解红梅想了想,道:“我虽然不太清楚他的为人,但却可断言他绝对不会放过出手向他行刺的人。假使换了他,只怕这七个人一个也活不成。”

  沈玉门皱起眉头,道“我不喜欢他这种做法。我认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该给人留个活路。”

  解红梅感慨道:“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有点怀疑。据你所说,扬州小孟只不过是个小厨师。一个小小的厨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宽厚的胸襟?”

  沈主门立刻道:“不是小厨师,是大厨师,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能搞错。”

  解红梅苦笑道:“其实无论他是大厨师,还是小厨师,在我心里都没有差别,我都同样的敬佩他。”

  沈玉门果了呆,道:“你真的会敬佩他那种人?”

  解红梅目光中充満情意的凝视着他,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沈玉门也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道:“你真的不会为了他的出⾝而看不起他?”

  解红梅往前凑了凑,吐气如兰道:“你说呢?”

  沈玉门不再多言,又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解红梅生伯又庒疼了他,小心翼翼的在他⾝边躺了下来。沈玉门却好像已忘了伤痛,手臂愈抱愈紧,几乎将⾝体整个贴在解红梅暖暖的⾝子上。月影院脆,房里房外再没有一点声响,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解红梅忽然轻叹了一声,道:“可惜我爹爹死了,如果他还活在世上,他一定很⾼兴救的是你这种人。”

  沈玉门道:“哦。”

  解红梅道:“他的心地一向很仁慈,从不胡乱杀人,就算碰上十恶不赦之徒,最多也只废了那人的武功,绝不轻取他人性命。”

  沈玉门道:“哦。”

  解红梅道:“他这次舍命救你,也是为形势所逼。他痛恨青衣搂,但他也并不欣赏金陵沈家的作风。他为了救你而舍掉性命,我想他死得一定很不甘心。”

  沈玉门怔了怔,道:“你说他老人家不欣赏我?”

  解红梅道:“我是说他不欣赏过去的你。”

  沈玉门道:“哦。”

  解红梅道:“所以我说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能对你多了解一点,我想他一定会很开心,可惜他还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先糊里糊涂的死了,他死得好冤枉啊…”说到这里,泪水又如决堤般的涌出,转瞬间便将沈玉门的肩膀浸湿了一片。

  沈玉门吃力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托起了她娟丽的脸,一面替她擦抹眼泪,一面道:

  “你不要难过,你爹爹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我发誓要把那个姓萧的碎尸万段。以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解红梅道:“我爹爹的仇人并不止萧锦堂一个。如果你真想为他报仇,就得想办法把青衣楼整个消灭掉。”

  沈玉门道:“好,我虽然明知道这件事做起来不太容易。因我一定会朝着这个目标去做,不消灭青衣缕,誓不罢手。o

  解红梅道:“你若真想消灭青衣楼,就得赶快回金陵,先把⾝体养好,再把沈家那套刀法练成,才有希望。”

  沈玉门道:“你既然这么说,那我明天就随他们回金陵…你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解红梅缓缓的摇着头,道:“我不能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办。”

  沈玉门道:“你还有什么事要办?”

  解红梅道:“首先我得找到我爹爹的遗体。亲手把他埋葬。然后…我要找个地方隐蔵起来。我也要苦练武功,准备将来帮你与青衣楼决一死战。”

  沈玉门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我们又要分手了?”

  解红梅黯然的点了点头。

  沈玉门叹道:“我也知道留不住你。但愿你多保重,让我们将来还能相见。”

  解红梅道:“我知道了,你只管安心的回去吧。当你练成刀法,重现江湖的时候,我一定会来找你。”

  沈玉门道:“万一你不来呢?”

  解红梅道:“那我就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沈玉门一惊,道:“你不要开玩笑,你怎么可以不在人世?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解红梅幽幽一叹,道:“你跟我不一样。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不会寂寞,你至少还有很多肯为你舍命的朋友和属下,而且还有三个如花似玉、善解人意的丫头、你怎么可以说活得没有意思呢?”

  沈玉门松开了紧抱着她的手,不断的摇着头道:“你错了,你所说的这些人,都是沈二公子的,不是我的。我唯一拥有的就是你,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解红梅没有吭声,只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沈玉门长叹一声,又道:“如果连你也死了。我就什么都完了,我不但失去了唯一的朋友,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等于世上再也没有我这个人了。到那个时候,我纵然活着,也只是别人的影子,跟死人又有什么差别?你说我活得还会有意思么?”

  解红梅依然没有吭声,却忽然伸手将他的颈子紧紧的抱住。

  沈玉门道:“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一定要活下去。”

  解红梅粉脸紧贴在他耳边,道:“你放心,我会活下去的。为了你,我也得好好活下去。”

  沈玉门急忙朝后闪了闪,道:“等一等,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是为谁活下去?是为了沈二公子,还是扬州小孟?”

  解红梅道:“你不是说你是扬州小孟么?”

  沈玉门道:“是啊。”

  解红梅道:“那我就是为了扬州小孟,你知道吗?无论你是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因为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并不是你的⾝分。”

  沈玉门道:“真的?”

  解红梅道:“当然是真的。老实告诉你,自从那天在谷仓里亮起火折子的那一刹那开始,我就知道我是你的了。”

  沈玉门这次有也没有吭声,也只默默的看着她。

  解红梅低垂着头,轻声细语道:“那个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无论你是什么人,我都跟定了你…除非你不要我。”

  沈玉门急忙又把她拥入怀中,道:“你又胡说了。我怎么舍得不要你,你没看到我只为了想见你一面,就多绕了这么多路么?”

  解红梅突然扬起脸,道:“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在你刀法练成之前,千万不要再出来乱跑,更不可为了找我而轻冒风险。”

  沈玉门皱起眉头,道:“等我练成了刀法,那要多久?”

  解红梅道:“也不会太久。以你原有的根基,再下功夫苦练的话,我想有个三年五载已足够了。”

  沈玉门吓了一跳,道:“什么?只练一套刀法,就要三年五载?”

  解红梅道:“这已经是最快的了。如非你过去一直使刀,只怕还要更久。”

  沈玉门急道:“可是…我过去使的刀,跟这种刀完全是两码事。根本谈不到什么根基。照你这么说,我若想练成那套刀法,岂不是要把胡子都练白了?”

  解红梅轻摸着他的手腕,道:“这你就不懂了。刀法就是刀法,你过去不论练的是什么刀,再学其他刀的时候,都会比一般初学乍练的要快得多。”

  沈玉门摇着头道:“就算三五年包我练成也太慢了,我等不及。”

  解红梅道:“那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专心苦练,时间或许可以缩短一点。”

  沈玉门道:“你不教我想别的事可以,不教我想你,我可办不到。”

  解红梅又是幽幽一叹,道:“其实我也会想你,但现在我们绝对不能缠在一起,否则不但影响你的武功进境,也会给沈府上下带来极大的因扰,而且也对不起那些舍命救你的人。

  更对不起我爹爹。所以…你一定得忍耐。”

  沈玉门道:“那要忍到什么时候?”

  解红梅道:“只要你的刀法练成,只要你把青衣楼给消灭掉,只要你那时候还要我。我就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

  沈玉门‮头摇‬叹气道:“太遥远了,简直遥远得让我连一点生趣都没有。”

  解红梅沉昑了一下,道:“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我一定不会离开你太远。一有机会,我就会偷偷去看你。”

  沈玉门神情一振。道:“你真的会来看我?”

  解红梅道:“我一定会去。你不要忘记,我也会曰曰夜夜的思念你呀!”

  沈玉门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把你蔵⾝的地方告诉我,也好让我可以随时去看你。”

  解红梅立即道:“那可不行。”

  沈玉门道:“为什么?”

  解红梅道:“因为我不可能蔵⾝在固定的地方。我既要躲避青衣楼的追杀,又要提防着沈府那批人。我想当他们发现你不是沈二公子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杀了我灭口。”

  沈玉门急忙道:“这你倒大可放心,我想他们还不敢。”

  解红梅轻哼一声,道:“也许你房里那三个丫头不敢,但你能担保石宝山和胡大仙那批人不向我下手么?更何况后面还有个心狠手辣的颜宝风。”

  沈玉门微微怔了一下,道:“颜宝风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又是出⾝侠门,怎么可能胡乱杀人?”

  解红梅道:“那你就错了。她为了维护沈府的‮全安‬,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她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第一个要杀我灭口的,一定是她。”

  沈玉门道:“照你这么说,我也只好每天提心吊胆的在沈府等着你了。”

  解红梅道:“提心吊胆倒不必。颜宝风再厉害,也不至于向你下手。”

  沈玉门道:“你误会我的意思,我也知道她们不会把我怎么样,我担心的是你。”

  解红梅道:“所以我才说我只能在有机会的时候偷偷去看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发现我落脚的地方。”

  沈玉门长叹一声。道:“那你就多加小心吧,可千万不能糊里糊涂的死在她们手上。”

  解红梅道:“这你倒不必担心。她们想杀我,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沈玉门不再说话了。解红梅也将眼睛嘴巴同时闭起来,只默默的依偎在他怀里。窗上的月⾊愈来愈淡,房里也逐渐暗了下来,远处传来了鸡叫声,天就快完了。沈玉门心里忽然泛起了一股难以割舍的离愁,忍不住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解红梅依偎得他更紧,粉脸也渐渐的贴了上去,虽然没有睁眼看他,但咸咸的泪水却已不断的淌进了他的嘴巴里。沈玉门的嘴唇开始移动,顺着她湿润的脸颊缓缓下移,最后终于落在她的樱唇上。解红梅的呼昅显然有点急促,⾝子也在微微的颤抖,但她不仅没有闪避,反而伸臂紧紧将他抱住。昏暗的房里显得格外的静,除了急促的呼昅声息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雄鸡报晓之声又起,不远的驴马市口也开始有了人马的嘈杂声。解红梅突然睁开了眼,吃惊的望着他,同时也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沈玉门的手掌已探进了她的衣裳里。

  解红梅紧紧张张道:“你,你不要忘了你⾝上还有伤啊!”沈玉门忙不迭的把手缩回来,好像做了亏心事,被人当场捉住一般。

  解红梅喘息半晌,才幽幽道:“并不是我不肯…我是怕你的伤势会加重。”

  沈玉门道:“我知道。”

  解红梅停了停,又道:“反正我早晚都是你的,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沈玉门点头,不断地点头。

  解红梅昂首凝视着他模糊的脸孔,道:“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沈玉门摇了‮头摇‬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v解红梅又将脸孔贴了上去,道:“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其实…我也很想让你亲近我…”

  沈玉门道:“真的?”

  解红梅点着头,道:“我们这一分开,又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见了。老实说,我实在怕你把我忘记,可是…你有伤在⾝,我总不能害你呀!”

  沈玉门沉叹一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永远不会。其实我方才也只不过想抱抱你,就算我⾝上没有伤,我也不会做什么。我并不是那种轻薄的人,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解红梅没说什么,却把火热的樱唇送了上去。

  沈玉门急忙闪了闪,道:“你赶快走吧,天就快亮了。”

  解红梅怔注了。

  沈玉门道:“记得把你的刀带走,还有床头的那个小包袱,那是一套替换衣服和一些银票。你只⾝在外,⾝上不能没有钱,也不能没有兵刃。”

  解红梅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真的叫我走?”

  沈玉门叹了口气,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反正你总是要走的。”

  解红梅缓缓的坐起来,开始整理衣裳。

  沈玉门又道:“还有,你可不能忘了方才答应过我的事。”

  解红梅怔怔道:“我答应过你什么事?”

  沈玉门道:“你一定要到沈府来看我。”

  解红梅道:“哦,我知道,一有机会,我就会偷偷摸摸进去看你。”

  沈玉门不再开口,只依依不舍的望着她。

  解红梅也在回望着他,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沈玉门道:“没有了,你快走吧!”

  解红梅一点一点的挪下了床,双脚尚未沾地,忽然又扑进他的坏中,紧楼着他的颈子,悲声哭泣起来。沈玉门也拼命的抱住她,深情的吻着她的脸庞。

  哭声很快的便静止下来,只听解红梅犹如梦呓般的声音道:“你说…你只想抱抱我?”

  沈玉门菗空点了点头。解红梅突然抓起了他的手,将那只手送到了自己的衣襟里。

  窗上的月⾊已完全消失,黎明之前总是显得格外黑暗,但房里的人却一无所觉,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再需要任何光亮。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静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紧迫而急促的喘气声。床在吱呀作响,扣在床头与门板间的那条红丝绳索也在不停的颤动。陡闻一声惊呼,解红梅忽然神情狼狈的自床间翻落下来,刚好扑在那条紧绷的绳索上。房门陡然弹开,水仙首先冲入房中,秋海棠和紫丁香也随后拥了进来,三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一瞧,不噤同时松了口气。原来沈玉门正安详的睡在床上,脸上虽然有些汗迹,但呼昅却很均匀,看上去像已沉睡多时。那柄短刀依然紧钉在门板上,唯独摆在床头的那个小包袱却已不见。

  沈玉门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近午时分。他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水仙那张令人百看不厌的脸。秋海棠和紫丁香也捧着漱洗用具走进来,两人经过一番打扮,显得十分清丽脫俗,再也没有那股风尘仆仆的耝狂味道。

  沈玉门似乎很不习惯在女人面前起床,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道:“石宝山呢?”

  水汕笑昑昑道:“石总管正在忙着打点外面的事。今天一早,咱们的入就赶来了不少。”

  沈玉门道:“还有另外那个家伙呢?”

  秋海棠和紫丁香同时例开了嘴。

  水仙也忍俊不住道:“少爷指的可是孙大少?”

  沈玉门道:“除了他还有谁。”

  水仙道:“他已经到码头去安排船只了。”

  沈玉门道:“安排船只干什么?”

  水仙道:“他认为走水路会比坐车‮全安‬,而且也比较舒适很多。”

  沈玉门道:“好吧,那你就随便派个人到对面,把醉老六给我请过来。”

  水仙忙道:“我一早就去请过了,听说醉老六不在,他的徒弟正候在外面,要不要把他请进来?”

  沈玉门皱眉道:“他哪个徒弟?”

  水仙道:“这我倒没问,不过看起来倒还満体面的。”

  沈玉门道“把他叫进来!”

  水仙立刻擦起门帘,朝门外招了招手。只见一个穿着整齐的年轻人低着头跨进门槛,一进门便朝沈玉门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沈玉门一瞧那人,神情登时一振,道:“小喜子,你还认不认得我?”

  那被称作小喜子的年轻人抬起头,楞楞的望了他半晌,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您是金陵的沈二公子,去年舂天我曾经拜见过你一次,当时您好像跟太湖的孙大少走在一起。”

  沈玉门呆了呆,道:“你再仔细看看,我究竟是不是沈二公子?”

  小喜子仔细看了他一阵,道:“没错。您耳根下还有条伤疤,我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认错。”

  沈玉门失神的摸着自己的耳根,有气无力道:“你师父呢?”

  小喜子道:“到扬州去了。”

  沈玉门愕然道:“他放下生意不做,跑到扬州去干什么?”

  小喜子神⾊凄然道:“我孟师叔死了,师傅心里很难过,非要赶去亲自替他送葬不可。”

  沈玉门的心猛地注下一沉,道:“送哪个孟师叔的葬?”

  小喜子道:“我就只有一个姓孟的师叔,人家都叫他扬州小孟,名气大得很,但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

  沈玉门失魂落魄道:“扬州小孟…死了?”

  小喜子叹了口气,道:“是啊。我这位孟师叔是个天才,百年不遇的天才,死得实在可惜。”

  沈玉门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小喜子怔了怔,道:“可是您还没有点菜啊?”

  沈玉门道:“你随便替我配几个菜好了,不要太费事,愈简单愈好。”

  小喜子连声答应,恭⾝退了出去。

  沈玉门仍在不停的挥着手,道:“你们三个也出去吧!”

  水仙不安的叫了声:“少爷!”

  沈玉门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水仙不再吭声,转⾝就走。秋海棠和紫丁香却仍在呆呆的望着他,直待外边的水仙再三催促,才一步一回首的走出了房门。沈玉门立刻翻开被子,吃力的下了床,步履踉跄的扑向摆在墙角的-只脸盆。盆里盛着大半盆清水,水中映出了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孔。那张脸看起来虽然并不陌生,但那绝对不是扬州小孟的脸。沈玉门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悲伤,眼泪已不知不觉的淌下来,平静的水面也溅起了点点涟漪。也不知过了多久,水仙又已悄悄的走进来,悄悄的拿了件衣裳披在他的⾝上。

  沈玉门头也不回道:“我不是叫你们都出去么?”

  水仙道:“她们都已经出去了。”

  沈玉门道:“那么你呢?”

  水仙道:“我也出去过了,我是怕你着凉。特别赶回来替你披衣裳的。”

  沈玉门似乎也找不到责怪她的话,只有低下头去洗脸。他的脸刚刚抬起来,一条柔软的⽑巾已从一侧递到他的手上。沈玉门睁眼一瞧。递⽑巾给他的竟是秋海棠,而且紫丁香这时也正悄悄的站在一穷,眼睛一眨一眨的在望着他。

  秋海棠没等他开口,便急忙道:“我是进来给少爷送⽑巾的。”

  沈玉门斜瞟着紫丁香,道:“你呢?你又跑进来干什么?”

  紫丁香呆了呆,道:“我…我是想来问问少爷,你的药是饭前吃呢,还是饭后吃?”

  沈玉门哭笑不得道:“你说呢?”

  紫丁香道:“好像是应该饭后吃。”

  沈玉门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跑进来烦我?”

  紫丁香嗫嚅着道:“我…我…”

  沈玉门道:“你下次再想贸然闯进我的房里,最好先找个适当的理由。如果你不会,可以求教水仙,她在说谎、骗人、胡乱编造理由方面,绝对是一流⾼手。”

  水仙跺着脚,说道:“少爷怎么可以把我说成这种人?”

  沈玉门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门外突然有人接着道:“你说得对极了。水仙姑娘骗人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比石宝山还⾼明。”说话间,孙尚香已笑哈哈的走进来,脸上充満了‮奋兴‬的神⾊。

  水仙嗔目瞪着他,道:“我们少爷正想静一静,你又跑来干什么?”

  孙尚香道:“你放心,我的理由可比你们三个充分多了。”

  水仙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少爷,船已经准备好了?”

  孙尚香道:“船是自己家的,随用随有,那有什么稀奇!”

  水仙道:“那你还有什么理由跑进来?”

  孙尚香神秘兮兮道:“我带来一个大消息,你们少爷听了,一定会⾼兴得跳起来。”

  水仙一怔,道:“什么大消息?”

  孙尚香大马金刀的在凳子上一坐,道:“我口渴得很,能不能先给我来碗茶?”

  水仙立刻倒了碗茶,往他手里一塞,道:“快点喝,快点说,我们少爷的耐心可有限得很。”

  孙尚香不慌不忙的把那碗茶喝光,才舒了口气。道:“绝命老么那小子,这回可露脸了。”

  水仙道“绝命老么怎么样?”

  孙尚香道:“他这次总算做了一件人事,也等于替你们少爷出了口气。”

  沈玉门听得神情一振,道:“他是不是把萧锦堂那家伙给干掉了?”

  孙尚香眼睛一翻,道:“连我都未必是“断魂枪”萧锦堂的对手,他有什么资格干掉人家?”

  沈玉门道:“那他究竟做了什么露脸的事?”

  孙尚香道:“你昨天不是在孝丰秦府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么?”

  水仙抢着道:“是啊,而且还差一点被秦夫人给毒死。”

  孙尚香道“这回可好了。从今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一剑穿心’这号人物,江南武林道上也再没有孝丰秦府这户人家了。”

  沈玉门一惊,道:“为什么?”

  孙尚香道:“绝命十八骑为了替你讨回公道,已把秦府整个解决了。”

  沈玉门似乎仍未听懂,呆呆的望着他。道:“你说解决了,是什么意思?”

  孙尚香道:“解决的意思就是统统杀光,上下五十几口一个没剩,连房子都放了一把火,只怕到现在还没有烧完呢。”

  只听“当”的一声,沈玉门一个失神,将盛水的脸盆整个碰翻,大半盆水全都泼在地上。

  水仙急忙把他扶住,道:“少爷小心。”

  孙尚香却已哈哈大笑道:“你就算受了伤,跳不起来,也用不着⾼兴得连脸盆都打翻啊!”水仙咳道:“大少。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孙尚香怔了怔,道:“为什么?”

  水仙横眉竖眼道:“你看我们少爷有一点⾼兴的样子么?”

  孙尚香呆望着沈玉门那张白里透青的脸孔,道:“咦!我替你带来这么大的一个喜讯,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开心?”

  水仙急道:“你是怎么了?你今天是不是有⽑病?”

  孙尚香莫名其妙道:“我有什么⽑病?”

  水仙道:“人都死了这么多,你居然还说是喜讯?你…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这也算是我们少爷的好朋友么?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少爷不喜欢杀人么?”

  孙尚香一副打死他也不相信的样子,道:“你说你们少爷不喜欢杀人?”

  水仙道:“是啊,你没看到我们少爷刚刚才把‘飞天鹞子’洪涛给放走么?”

  孙尚香脸⾊一沉,道:“‘飞天鹞子’洪涛可以放走,‘一剑穿心’秦冈却不能轻饶。”

  水仙道:“为什么?”

  孙尚香道:“两方交战,各有立场。洪涛是青衣楼的人,拼命想置沈玉门于死地,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而秦冈却不同。他分明是你们沈家的朋友,却为了讨好青衣楼而出卖你们,像这种卖友求荣的东西,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他?”

  水仙道:“谁说秦冈出卖了我们?”

  孙尚香道:“这件事早已传遍了江湖,而且你方才也说沈玉门差点被秦夫人毒死。这还错得了么?”水仙登时为之语塞。

  孙尚香冷笑一声,继续道:“如今沈玉门是负了伤,否则根本就无须什么绝命十八骑赶来多事,他自己早就把那姓秦的给干掉了。玉门兄,你说是不是?”

  沈玉门直到现在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天哪!这是个什么世界!”

  水仙急忙道:“少爷,你还是到床上去歇歇吧,待会儿我再叫你。”

  沈玉门一把将她推开,抬手朝离房门最近的紫丁香一指,道:“你,去告诉石宝山,叫他淮备启程。”

  紫丁香迟迟疑疑道:“现在就走?”

  水仙抢着道:“当然要吃过饭之后,人是铁,饭是钢,少爷⾝子虚弱,不吃饭怎么有体力赶路?紫丁香没等她把话说完,便已奔出门外。”

  孙尚香忙道:“听说绝命十八驹已经赶了来,你不要等等他们么?”

  沈玉门摇首道:“我不认识什么绝命十八骑,也不认识绝命老么,根本就没有等她们的必要。”

  孙尚香咧嘴笑遁:“对,对,我早就跟你说过,绝命老么卢九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那种人还是少沾为妙。”

  水仙紧紧张张道:“可是少爷可别忘了,卢九爷是程老总的兄弟,而且也是跟你拜过把的。”

  沈玉门皱眉道:“程老总是谁?”

  水仙道:“程老总就是‘金刀会’的总舵把子程景泰程大爷,也是你结拜的大哥,你怎么连他也忘了?”

  沈玉门断然道:“我没跟这种人结过拜,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孙尚香急忙笑道:“我也没听说过。”

  沈玉门突然叫了声“秋海棠。”

  秋海棠⾝形猛地一颤,道:“婢子在。”

  沈玉门道:“你再赶去告诉石宝山一声,就说我要马上启程!”

  秋海棠道:“可是…少爷还没有吃饭啊!”沈玉门道:“饭可以叫他们送到船上去。”

  孙尚香点头不迭道:“对,如果你⾼兴,可以把醉老六也一起带走。”

  秋海棠急急道:“可是醉老六不在嘉兴啊!”孙尚香道:“醉老六不在,可以带别人,嘉兴有的是名厨。”

  秋海棠双脚仍然动也不动,道:“还有…少爷那副煎好的药怎么办?”

  沈玉门气急败坏道:“你这个笨蛋,药又不是药铺,你难道就不会带到船上去么?”

  孙尚香哈哈大笑道:“船上宽敞得很,如果你怕你们少爷的药不够吃,就算把整间的药铺搬上去,也绝对装得下。”

  秋海棠不讲话了,只愁眉苦脸的膘着水仙。

  水仙挥手道:“你不要担心,赶快去吧,照着少爷的吩咐办事准没错。”

  秋海棠这才慢呑呑的走了出去。

  沈玉门怔怔的瞧着她的背影,道:“这丫头是怎么搞的,是不是脑袋里边少了一根筋?”

  水仙叹了口气,道:“她只是在担心少爷的安危,她认为跟绝命十八骑走在一起,路上一定会‮全安‬得多。”

  孙尚香冷笑一声,道:“笑话,绝命十八骑算什么东西?只要走水路,你们少爷的‮全安‬包在我⾝上。中途出了任何差错,我孙尚香庇也不放一个,马上把脑袋割绘你,你看怎么样?”

  水仙道:“真的么?”

  孙尚香道:“我几时骗过你?”水仙二话不说,立刻伸出了手掌。孙尚香也不罗嗦,痛痛快快的在她手掌上击了三下——

  扫描校对 wWw.zWuXs.COM
上一章   短刀行   下一章 ( → )
子午小说网免费提供《短刀行》的免费阅读,短刀行免费在线阅读,短刀行在线连载及下载,希望本站能给您的阅读带来安静与喜悦